脸盆记下的岁月
那天,在网上看到一篇题为《知青的小脸盆》的文章,它让我想了好久。在那段知青的岁月里,脸盆了也成了生命的一部分,磕磕碰碰,摔摔打打陪我走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。
下乡临行的前两天,与一起动身的同学在一志商议都带些什么有用的东西,但也没形成什么一致的意见,结果还是空谈了一番。回到家里,父亲已经给我打理好了行装,没什么可挑剔的,就是看那个金黄色的铝合金脸盆不大顺眼。它比普通的脸盆要小一点,但高出两寸之多,盆边上相对还有两个小眼。本来想说点什么,父亲已经看出来了,走过来拿起脸盆对我说:我去买这个脸盆的时候,马上就想起过去连队的行军锅了,样子差不多,只是小了点。我看啊这个脸盆有三样好处:一是轻快;二是不怕磕碰,碰坏了用小锤一砸就腾好了;三是烧水热得快,这盆边上的小眼用绳子穿吊起来,就可以烧汤煮饭,比当年用钢盔煮饭可强多了。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让我对这个脸盆有了好感。你别说,下乡以后父亲说的这个脸盆的那些长处都充分显露出来了。
当然,脸盆用得最多的自然是洗脸洗衣服和烧水,刚下乡那阵子,一个宿舍十来个知青,都愿意用我的脸盆烧水,一则是热得快,二来是装的水多,一盆水一次可以折兑三盆。这一来二去的,我这个脸盆用途越来越广,煮染衣物、炒黄豆、炒瓜子,炒松子等等,在农场那些年的生活中,走南闯北,上山运木,下连蹲点,这个脸盆也没少了磕磕碰碰,碰瘪了,用小锤轻轻地敲打几下也就腾过来了,没像那种搪瓷盆会留下千疮百孔。
记得那年的深秋,天津知青大张开车撞了一只野鸡拎回了宿舍,哥几个商量怎么吃法,最后一致意见做鸡汤下馄饨。于是马上分工,有借刀、借面板和擀面杖的,有去弄菜的,有去弄柴火点炉子的。我与食堂管理员关系好,被大伙推举去食堂要肉、要面、要调料,反正咱人都是公家的,要就要了。不一会就把主辅料张罗齐了,大家动手合面剁馅擀皮子,好歹把馄饨做得了,我把脸盆认真刷了一遍,加上水煮鸡汤,煮得差不多了把馄饨下到盆里,一会香气飘散在整个屋子,大家都围着炉子看得直咽口水,而当那香味飘出来的时候,相邻几个宿舍的哥们也都顺着香味找上门来。也不知道煮熟了没有,盆一端上炕,哥几个七手八脚就往早就准备好的茶缸饭盒里盛,有的干脆就着脸盆开吃,真称得上狼呑虎咽风卷残云,一会满满一盆子馄饨连汤带水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哥几个仍然意犹未尽,一边吧达着嘴一边连声称道真香真美,我这脸盆也算开了一次荤。
到机关工作有了专门烧水的水房,基本不再用脸盆烧水了,于是把脸盆仔细收拾了一下,除了盆底下黑色积炭难以擦除之外,其它地方都清理干净了,它与我都像是一次重生。后来它又陪我进了城,走进了我自己的小家。时光荏苒,脸盆渐渐失去了最初的光泽,并且与家里的其它用具极不协调了,但它的那种称心适手的感觉一直使我不忍扔掉,一直用到盆底磨漏了,才卖给了收废品的,细细算来这个脸盆陪我走过了三十年。
那年探亲,专门去寻找这种脸盆,从市中心到市郊,跑了很多商店,店家都说这种脸盆很久就不生产了。想来不免怅然所失,那个脸盆和它盛载的故事都一去不再了,而它和那段知青岁月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2009年4月2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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