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篇《瘦花生米》发出让朋友指点以后,要约一篇胖花生米,一方面是个玩笑,一方面又算是叫板,以下就应约撰文一篇,把小时候听来的故事说与大家,也算是向老师交作业。
--------题记
胖花生米
“麻屋子,红帐子,里面睡个白胖子”一首儿时猜的谜语,尽管多年不屑一顾,然而,在说起花生时仍然觉得这个谜面设得那么贴切,并且也感觉到了那分亲切。
山东花生还是名气很大的,现在南北方市场上卖的花生大都来自山东。长年销售敞开了,反而吃得少了,但是一到过年,家家还是少不了花生。说起花生,还是山东人观念新,花生制品已经出了名的包括鲁花花生油,花生饴、花生酱、花生糖等等,花生的工业价值的开发进展也很快,真可谓是用足用好小花生米,做足做好大经济啊。
老辈人说起花生,对花生的那份情感不禁油然而生,过去在城里油坊学徒,干上一年工钱不多,过年回家,掌柜的是不会给油的,给几块榨过油的花生饼顶了大部分工钱,那就算不错了。回到家里用斧子砸开,用纸包好分给邻里乡亲的也就算送礼了。自己家留的也要等到过年,才砸成小块,分给孩子们啃着吃,那时吃花生饼子觉得非常香了,一般人家的孩子还吃不上呢。记得那年春天青黄不接,还多亏了几块花生饼渗和着野菜保了一家人的性命。五十年代初期,花生产量不错,母亲说那时老家的花生可爱长了,但是尽管收成不错,也还是不割舍吃,不到年节的是不会让吃的。那时候在胶东地区花生就是一家主要经济来源,家里的零花钱,油盐酱醋、针头线脑、衣衫布料都是用花生换的。
山东人将花生称作落生,也就是“落花生”省了一个字,说到“落花生”这一名称的来历,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大都不知道。花生生长也算是很特殊的,与普通开花结果的草本植物不同,它既不属于枝叶茎杆上结果,也不属于根部的胫块果实。花生适合沙性土壤,过去都是插洞点籽就种上了,夏季着花,黄花不大色泽纯正,花落之后从茎叶的枝叉部位生出一条条细根,也称茎根,这种根往大里比喻有些象南国榕树垂下来的空气根。茎根重新又扎回到土壤里,慢慢在这些茎根的头部结出花生来,土质坚硬一点茎根就扎不下去,即使扎进去了也结不出大的花生,所以落花前后铲松土成了重要的管理环节。
说到花生,哥、姐与花生有缘,都是在收获的时候出生的,然而,母亲一说起这些往事心情总是很激动。当初母亲嫁到这个家,就成了主要劳动力,那时小叔子十一,大姑子才五岁,小姑子还没出生。过门不久,父亲外出学徒,家里除了公婆之外,只有母亲算是成人,不仅连老带小的一块伺候,还得与男人一样种地干活。公婆性恶,对媳妇打虽不曾打过,却是没断过骂,嫌快嫌慢,嫌轻嫌重,还要说咸说淡指桑骂槐。母亲常常是白天带着小叔子大姑子下地,边干活边照看两个小的,回到家里做饭喂猪,担水洗衣一刻不闲。
记得是要收花生时候生的姐姐,那天一早喂完了猪,母亲觉得腹痛,进屋告诉公婆,公婆二话不说,边骂着边揭走了炕席,躲出去串门。母亲躺在土炕上,没有人接生,没有人管母亲。孩子生下来,母亲挣扎着自己剪断了脐带,把孩子包好放在一边。听到孩子的哭声,公婆让人提着两簸箕新土一下倒在炕上,吼着快收拾利索,骂骂吵吵地又出了房门。
生第一个孩子公婆还算客气,是雇人帮忙收了地里的花生和地瓜。生哥哥的时候就没这样的待遇了,哥哥出生才四天,公婆就逼着母亲下地收花生和地瓜,十来天干下来,母亲都不会走路了,从此落下的病根,折磨了母亲一辈子。然而,媳妇就是媳妇,心中有苦从不与人说,但从那时起,母亲就不与公婆说一句话,饭菜做好了端上桌转身就走,在公婆面前母亲就象哑巴一样。直到公婆病入膏肓,瘫痪在床一病就是十年,成天只能坐着不能躺下。这十年来,母亲一直在近前端屎倒尿擦洗清理,仍是一句话没有。婆婆走的时候流着泪对父亲说,这一辈子苦了媳妇,真是对不住媳妇。送公婆上路,母亲没有去,自己在家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......
现在想来,母亲这一生遭受的是一种怎样的刻骨铭心的苦痛啊!
完成于二〇〇七年一月十四日
评论